白夜浮生录第94章 为虎作伥
重阳佳节寒英楼前。
夜深了远处的闹市依旧喧嚣。
佩着茱萸的妇人陪着孩童们慢慢地往家里走他们的手中都抓着纸鸢。
商贩们倒不再吆喝白天比着嗓子的同僚们一个个都唠起嗑谈及家中的妻儿老小。
一路五彩缤纷娇艳欲滴的残菊被来往的脚步践踏着缓缓没入潮软的土地。
将目光移回这略显偏僻的地段写着寒英楼三个大字的金边牌匾挂在这座五层高的建筑门前。
热闹从市区迁移到这里此地的聚会才刚刚开始。
但这儿没有笙箫没有筝琶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只有水滴有规律地落在不同的鼓面敲打出不同的音韵来。
抬起头楼上的纸窗映出内部伶人的身姿在这细微的、有规律的节奏里起舞。
人们有序地排队进入时不时低声交谈。
他默默打量着这栋楼那淡漠的目光谈不上欣赏。
排到他时他从黑色衣襟中取出请柬递到对方的手里。
那人看了看他就放进去了。
菊花的香气很淡或许是那过分艳丽的颜色夺取的大部分感官。
但他收回目光空看着前方向上的阶梯。
两位下人请他伸直双臂检查来客身上的武器。
一个人卸下了他唯一的佩刀按序排在那些寄存的兵器旁。
另一人说:“任何形式的兵器都请在此寄存。
” 他把紧攥的手张开一枚青翠的玉环落下来坠在手腕的红绳上。
“别紧张只是个装饰罢了。
”他皮笑肉不笑。
放行后他便上去了。
这是处不错的场子雕梁画栋芳香氤氲。
里面没有焚烧香炉靠的全是重阳前夕购置的花儿与桌椅木材本身的香气。
寒英楼本身是个戏楼如今廉价租给他人经营。
现任的主人是个退隐的阴阳师上了年纪。
寒英楼平日里就是一座茶楼谁都可以来此地歇脚喝茶。
入了夜人们便拉上帘子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谈论起见不得光的消息来。
此地风景好地段清净租金也便宜。
许多在灰色地带游走的行者都喜欢来这儿打探风声。
他是第一次来先前也只是听说过这里。
也是最后一次。
顶楼的几个带刀侍卫无声地倒下了。
这是间大屋子拉着帘竖着屏风。
屋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舞女在被言语声淹没的拍子里迈着步鬼魅般安静的影子在屏风上时隐时现。
坐在上席的那个人正是寒英楼的楼主。
他一把年纪满鬓斑白却意气风发举杯与一帮不惑之年的人们谈笑风生。
那些人极尽恭维之词任凭谁听了都会在酒气里飘飘然。
他自然也不例外一片油嘴滑舌之中满面红光仿佛看待自己亲生子嗣般眯着眼环视席间。
无非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重阳安康之类的措辞罢了。
外加一些他年轻时那些风光或并不风光的事迹。
但不论什么话从什么人口中以什么样的形式说出来都有不同的意思在里头。
将是说成非将黑说成白将好说成坏话由人说也由人听。
“您这地段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实在是养生宝地。
” “养什么生一把年纪老骨头啦。
”他笑眯眯地应着。
一阵冷冷的男声突兀地闯来。
“这日子是该过到头了。
” 此话一出举座哑然。
老爷子明显愣住微醺与恼怒令他干瘪的脸更红了些。
“何人在此造次!” 说刚才那番话的是很年轻的声音应当与在坐的任何一位都不相称。
他们仓皇环顾满屋子找着发话的人个个蒙头蒙脑却都不敢怠慢上席的大人。
“这楼也不错”声音的主人接着说“可惜很快会化作废墟了。
” 他们终于找到了声源。
他不知何时进来一袭黑衣在昏暗的烛光下隐匿了踪迹。
看样子他已经在屋子里待了很久。
年轻人约摸二十过半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在脑后束了一撮珀色的眸子宁静又空旷。
阴影里在一群人慌张地寻找武器时他表现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镇静。
有人大声呼喊着护卫他迅速扬起手腕。
最近的一根蜡烛熄灭了与那一抹火光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人难听的嗓音。
那人惊愕地攥着脖颈有什么东西穿透了他的喉管让所有的声响都扼在了细小的孔洞上。
暗器打穿了脖子深深嵌进后方的墙壁中。
是一颗黄鼬的牙。
众人晃神间他再一打响指一阵电流的噼啪声在指尖响起金白交错电光闪烁一道轰雷自天而降穿透了屋瓦劈开了堆满酒肉的桌席盘碗灯烛尽数落地。
阴风掐灭了所有灯台一切都黑下来。
老家伙们惊慌失措抱头鼠窜他倒也不管不顾。
闪电袭来呆愣在上席的老头警觉那个地方空无一人。
他伸出颤抖枯瘦的手揉揉眼睛。
又迎来一阵惊雷一股骇人的气息逼近了些。
再是一道闪电将一张阴鸷森然的脸照映在眼前。
还有他身后一只体型巨大的、通体漆黑的猛兽如豺如狼目光凶恶骇人。
惨白的獠牙泛着青光令人怀疑下一刻就要染上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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