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送葬录第432章 僵躯初动

跪地痛哭的宣泄并未持续太久。

小黑终究是历经磨难的妖帝万载孤寂都熬了过来此刻初见主人苏醒那积压的情绪如同开闸洪水般奔涌而出后很快便被更强的意志强行压下。

他胡乱地用尚且完好的右臂抹去脸上的泪痕与血污熔金的瞳孔虽然依旧湿润却已重新燃起坚毅的光。

现在不是沉溺情绪的时候主人刚刚苏醒状态未知这片天地依旧陌生而危险他必须振作！ 他抬起头目光急切地重新聚焦在陈长生脸上。

陈长生依旧静静地看着他眸中的沧桑与疲惫未曾减少那份洞悉一切的平静也依旧存在只是那极淡的温和似乎多了一丝赞许的意味。

但他整个人除了那双刚刚睁开的、拥有了神采的眼睛其余部分依旧如同凝固的岩石被厚厚的灰白尘痂覆盖没有丝毫活动的迹象。

小黑的心微微一提。

他尝试着用带着一丝颤抖的、极其轻微的声音开口生怕惊扰了什么： “主…主人？您…您可能动？” 声音沙哑干涩得厉害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陈长生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视线从小黑脸上缓缓下移落向自己被尘痂覆盖的、摆放于身侧的右手。

那目光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尝试”的意味。

然后小黑便看到陈长生那覆盖着厚厚尘痂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幅度比之前无意识的抽搐要大上些许却依旧微弱得可怜。

那层尘痂太厚太重仿佛与他的血肉骨骼都长在了一起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像是在撕裂彼此间的连接。

陈长生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道极浅的褶皱。

那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对抗某种巨大束缚的神情。

一次尝试失败。

那手指只是震颤未能抬起分毫。

陈长生眸光不变没有丝毫气馁只是再次凝聚意志。

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那右手食指的指尖猛地向上弓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碎裂声响起！ 覆盖在食指指尖的那一小块灰白尘痂应声崩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虽然手指依旧未能抬起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展！ 小黑的呼吸瞬间屏住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但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生怕干扰到主人。

陈长生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专注而平静。

他似乎通过这两次尝试初步适应了与这具“石化”躯壳的对抗。

短暂的沉寂后第三次尝试开始！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手指！ 他整只右手五指同时用力覆盖其上的厚厚尘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同时他的手腕也开始微微转动手肘试图弯曲带动着整条右臂试图从那种被彻底固定了万载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这是一个更加艰难、需要调动更多力量的过程！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却清晰可见的颤抖！那不是虚弱的颤抖而是肌肉与筋膜在沉寂了无尽岁月后被强行唤醒、对抗那层石壳束缚时产生的剧烈摩擦与对抗！ 覆盖在他右臂乃至右侧肩头的尘痂大面积地崩裂、碎开簌簌落下露出其下苍白得毫无血色、却隐约可见肌肉线条在皮肤下剧烈蠕动的真实手臂！ 小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比陈长生还要紧张。

终于—— 在一声稍显沉闷的“咔嚓”声后！ 陈长生的整条右臂猛地从那种被彻底固定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带着无数崩碎的尘痂碎块沉重地、却实实在在地……抬离了地面！ 虽然只是抬起了不到半尺的高度手臂还在剧烈地颤抖显得异常僵硬笨拙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成功操控了右臂后陈长生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目光随之转向自己的左臂然后是双腿躯干…… 一次又一次地他开始尝试调动身体的其他部分。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尘痂的碎裂声和肌肉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意味着对这具沉眠万古的躯体的掌控多恢复一分。

过程缓慢而艰难他的动作如同生锈了万年的精密仪器每一个关节的弯曲每一块肌肉的收缩都充满了滞涩与阻力。

但他目光沉静意志如铁没有丝毫急躁只是耐心地、一次次地重复着尝试、失败、再尝试的过程。

小黑跪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却又不敢上前帮忙。

他知道这种对身体掌控的重新建立外人无法代劳只能靠主人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陈长生终于勉强驱动了双腿试图支撑起身体。

但他低估了这具身体的虚弱和僵硬程度也高估了自己刚刚恢复的那一丝掌控力。

右臂猛地一软支撑不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眼看就要重重栽倒在地！ “主人！” 小黑惊呼一声反应极快猛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险之又险地垫在了陈长生身前双手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地扶住了他冰冷而颤抖的肩膀。

陈长生前倾的身体稳住头颅低垂散乱的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压抑的、极其轻微的喘息声传来显示着刚才那一番动作对他的消耗何等巨大。

他并未推开小黑只是就着这个姿势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尝试调整重心试图再次坐稳。

小黑屏息凝神全力配合既提供支撑又不过多干预。

终于在又一番艰难的调整后陈长生缓缓地、依靠着小黑的扶持和身后的星碑基座真正地坐直了身体。

虽然依旧佝偻着背虽然全身都在细微地颤抖虽然依旧虚弱到极致。

但他终究是……摆脱了那完全凝固的姿态重新“活”了过来。

僵躯初动破碎尘埃。

万古沉眠终离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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