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15章 影团圆
一九九九年冬佳木斯的雪下得邪性。
不是那种诗情画意的鹅毛大雪是掺着煤灰和沙粒的雪沫子被西北风卷着抽在脸上生疼。
街面上的“建设现代化”红幅让风撕扯得只剩半拉在光秃秃的电线杆子上猎猎作响像招魂的幡。
老杨五十多岁寡言脸皱得像颗核桃。
他在这摁了快三十年快门记录过无数张脸:戴着大红花进厂的青年、抱着胖小子傻笑的新爹、穿着崭新中山装全家福……后来下岗的多了来照相的人脸上那份光彩也渐渐黯了。
照相馆的生意也跟外头的天气一样入了寒冬。
街坊劝他老杨把这地方盘出去干点啥不比这强?他闷头擦着那台老海鸥相机不吭声。
他心里有疙瘩解不开。
他爹老老杨就是把这家传的照相馆看得比命重困难时期都没关张最后脑溢血死在了暗房里。
老杨觉着这店关了他爹的魂儿就真没地方落脚了。
腊月二十二离年关没几天了。
天阴得墨泼一般才下午三四点屋里就得开灯。
那盏十五瓦的白炽灯悬在屋顶光线昏黄把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老杨正收拾着准备提前关门那扇破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带进来一股刺骨的寒气还有几片顽劣的雪沫。
进来的是个老头。
看着怕有八十了身子佝偻得厉害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旧棉袄帽子边缘露出的白发稀疏得像盐碱地里的枯草。
脸是青灰的带着久病之人特有的那种浮肿。
最让老杨心里一咯噔的是老人的眼神空茫茫然的空仿佛已经看到了尽头。
“师傅”老人声音嘶哑带着痰音“拍张相身后用的。
” 老杨心里明白了这是来拍遗照的。
年底了有些老人熬不过冬提前来预备不稀奇。
他点点头没多话引着老人走到背景布前。
背景布是那种七八十年代流行的虚假风景画着亭子假山颜色早已褪败。
老人很配合或者说很麻木。
他按照老杨的指引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木头方凳上努力想挺直腰板却徒劳无功。
老杨透过取景框看着他那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熄灭。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老式座钟“咔哒、咔哒”的摇摆声以及相机快门工作时金属机件沉闷的“咔嚓”声。
老杨摁了三下算是留个挑选的余地。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老人眼皮都没眨仿佛那光与他隔着一个世界。
拍完老人颤巍巍地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手帕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零票。
付了钱和加急冲洗费说好后天中午来取。
他没再多留一刻又裹紧那件旧棉袄蹒跚着融入了门外的风雪里。
老杨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沉。
他转身进了暗房。
暗房是他的王国也是他最心安的地方。
只有在这里在红色安全灯幽暗的光晕和刺鼻的化学药水气味里他才能感觉到一种绝对的掌控。
他熟练地操作着放大机、显影盘、定影盘……相纸在显影液里慢慢浮现出轮廓老人的面容一点点清晰起来。
皱纹老年斑空洞的眼神……老杨看着心里那点沉变成了莫名的慌。
当影像完全显现时老杨的手猛地一抖显影盘里的药水差点泼出来。
照片上老人身后紧贴着他佝偻的背影多了一个“人”。
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传统寿衣的老太太的身影。
身影很淡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又像是水中的倒影五官不清但能看清盘起的发髻和那身宽大、阴森寿衣的轮廓。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老人身后微微前倾像一个无声的陪伴又像一个耐心的等待。
老杨后背的寒毛“唰”地一下全立了起来。
冷汗瞬间湿透了棉袄衬里。
他干这行几十年胶卷跑光、冲洗失误都见过绝不可能出现这种重叠影像!他猛地抬头看红色灯光下的四周墙壁上的水渍仿佛都变成了窥视的眼睛。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只是化学药水的味道似乎还掺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泥土和腐朽的气息。
他想到了这城里流传的一些老话说人快走的时候身子虚阳气弱容易把“不干净”的东西一起拍进去。
也有人说有些念想太重的“东西”会借着照相这“摄魂”的由头显个形。
他不敢把这照片交给家属。
这不是遗照这是邪祟!他想把底片毁了重照可人已经没了上哪儿重照去?他陷入巨大的恐惧和挣扎。
一方面是几十年信奉的“记录真实”的准则受到了挑战;另一方面是深植于骨髓的对未知之物的敬畏。
那一夜他坐在暗房里对着那张诡异的照片抽掉了一整盒“迎春”烟。
腊月二十四中午雪停了但天还阴着。
来的不是老人是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看样子是老人的儿子和儿媳。
两人眼睛都红肿着带着孝。
男人哑着嗓子说:“杨师傅我们来取俺爹的照片。
他……前天晚上走了。
走得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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