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21章 十字噬肉
宽城子的老辈人常说那座伪满时期留下的基督教堂邪性得很。
尤其是教堂顶上那个铁十字架锈蚀得如同野兽獠牙每逢雷雨天气便隐隐泛着暗红仿佛饮足了人血。
“近者皮肉溃烂”这是流传在城东的一句老话。
打小我奶奶就拽着我耳朵告诫:“小兔崽子离那鬼地方远点儿那十字架吃人肉哩!” 一九九八年夏我因采访任务回到阔别十年的长春。
那时我在一家南方报社混饭吃主编老陈给我派了个活儿:“回去写写东北的工业振兴顺便挖掘些历史人文故事。
” 住在宽城区的老宅里每晚都能听见那座废弃教堂在风中的呜咽。
它立在城东荒地里四周已被开发商围起来蓝色的铁皮板上喷着“历史文化保护区”的字样。
“要拆了重修哩”街口修自行车的老王头告诉我“说是要恢复历史原貌搞旅游开发。
” “那不是好事吗?”我问。
老王头吐了口烟圈眯着眼摇头:“好啥好那地方邪性。
前几个施工队的碰了那铁十字架手上全烂了流黄水医院都治不了。
” 我记者本能被勾起决定去探个究竟。
教堂比记忆中更加破败。
哥特式的尖顶刺向灰蒙蒙的天空铁十字架在最高处歪斜着表面的锈迹形成奇特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咒。
围挡有个缺口我钻了进去。
院内荒草齐腰踩上去软绵绵的。
教堂大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
我推门进去灰尘扑面而来。
“谁啊?”暗处传来苍老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摸出手机照亮。
角落里坐着个老头瘦得像根柴正就着窗外漏进的光线修补什么物件。
“大爷我是记者来这儿看看。
”我忙解释。
老头放下手里的活计眯眼打量我:“记者?又要写啥?这儿没啥好写的。
”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我注意到他左手戴着手套即使在这闷热的夏日。
“听说这教堂要修复了?”我问。
“修?修不了。
”老头冷笑“那玩意儿不让碰。
”他指了指顶上的铁十字架。
“为什么?” 老头突然掀掉左手手套。
我忍住没叫出声——那只手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溃烂处覆着黄痂有些地方还渗着脓水。
“这就是碰它的下场”老头说“不只是我前几个来的都这样。
” 他告诉我他叫李保国曾是教堂看管人现在受雇于施工方算是“顾问”其实就是为了警告别人别碰那十字架。
“为啥会这样?”我问。
老头神秘地压低声音:“怨气太重了。
小日本那会儿这里不是真教堂。
” 他告诉我伪满时期日本人把这当作开拓团指挥部表面上是教堂地下室却是刑讯抗联战士的地方。
“那铁十字架里有东西”老头说“我爷爷那辈人就传里面塞满了地契都是强占的土地。
那些纸浸透了抗联战士的胆汁他们的魂儿附在上面哩!” 作为受过现代教育的无神论者我自然不信这些。
回到报社驻地我查起了资料。
历史记载冰冷而残酷:1932年至1945年间日本开拓团在东北强占大量土地导致数百万中国农民流离失所。
伪满基督教堂确实曾被征用有记录显示地下设有牢房。
更令我惊讶的是近期医院确实收治过数个类似病例——皮肤不明原因溃烂均来自教堂修缮项目组。
几天后我再次造访教堂这次带了相机和录音设备。
李大爷正与一对衣着考究的男女争执。
“这十字架必须换掉太影响美观了”那男的说“我们可以采用高科技防锈处理...” 李大爷摇头:“动不得真的动不得。
” 经过介绍得知那男的是日企代表田中宏一女的是中方翻译兼助理小林梅。
田中所在的公司在长春有投资主动提出资助教堂修复项目。
“我们要保留历史原貌但必须确保结构安全”田中宏一推了金丝眼镜“父亲战后出生在中国一直希望能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
” 我注意到小林梅似乎对教堂很熟悉径直走向圣坛后方一块松动的石板。
李大爷突然喊道:“别动那儿!” 太迟了。
小林梅已经掀开了石板下面是个暗格里面躺着一沓发黄的纸页——地契。
就在此时教堂顶上传来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铁十字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锈蚀暗红色的锈屑如血雨般飘落。
“小心!”李大爷一把推开还在发呆的田中一块锈铁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条血痕。
我们慌忙退出教堂。
当晚我接到电话:田中宏一住院了脸部伤口感染溃烂医生束手无策。
医院里小林梅告诉我一个秘密:她本姓林祖上是东北人祖母被开拓团成员强奸生下了她父亲。
战后家族隐姓埋名她后来留学日本改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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