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第143章 信托的暗流
伦敦城的晨雾还未完全消散时康罗伊的马车已停在金融城一条狭窄巷口。
詹尼的羔皮手套轻轻搭在他臂弯指尖隔着呢料传来微不可察的温度——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像小时候躲在衣柜里数木节时会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
霍桑信托的招牌嵌在砖石墙缝里铜绿斑驳得几乎看不出字迹。
地下办公室的橡木楼梯吱呀作响年迈的律师威廉·克兰顿正用银匙搅动红茶蒸汽在他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三份公证文件摊开在胡桃木桌上最上面那份的封蜡还泛着新蜡的光泽。
您该知道开曼群岛的注册地在议会眼里等同于背叛。
克兰顿摘下眼镜擦拭眼尾的皱纹里凝着晨露般的焦虑上周《泰晤士报》刚登了社论说要立法追溯所有危机期转移资产 康罗伊将礼帽放在椅背上指节叩了叩标有猎鹰控股的文件:但受益人是威斯克。
他从内袋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笺展开时露出八岁男孩歪歪扭扭的签名——威斯克·康罗伊每个字母都带着刻意的用力昨夜他在书房练了二十遍说要当爸爸的小盾牌 詹尼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
她的指尖还带着马车里的寒气却让康罗伊想起今早孩子扑进他怀里时发顶那股苹果香的肥皂味。
国王不会让一个八岁继承人上法庭受审。
他抬头时目光穿过克兰顿身后的百叶窗看见对面面包房的烟囱正升起炊烟再说...斯塔瑞克现在连自己的听证会都应付不过来。
克兰顿的手指在文件边缘摩挲出折痕。
他忽然抓起鹅毛笔蘸了蘸墨水笔尖悬在公证栏上方足有半分钟最终重重落下:您这不是转移资产是给整个贵族院下套。
墨迹在羊皮纸上晕开个小团像朵黑色的花。
午后的利物浦码头泛着咸腥的暖意。
康罗伊的皮靴踩过潮湿的木板约翰·贝克的粗布外套上还沾着木屑——那是他刚检查完新造的货舱隔板。
三艘备用船都泊在默西河湾。
贝克把合同推过来时指节敲得木桌咚咚响但您要的特殊舱位...铅箱里到底装什么? 我总不能让我的船当走私犯的棺材。
康罗伊解开随身携带的木盒铜扣。
阳光从仓库顶棚的气窗斜射进来照亮盒中那块巴掌大的金属残片——表面蚀刻着蛛网般的微缩电路在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晕。
这是差分机第七代核心的三分之一。
他合上盒子时贝克的瞳孔正随着盒盖的闭合微微收缩等北美试验场的铁路信号系统跑通全英国的铁轨都得换这套。
贝克的拇指蹭过合同边缘的火漆印。
他突然起身走向仓库角落那里堆着几桶未开封的朗姆酒酒桶上的封条还带着利物浦海关的红印。
我有个堂兄在伯明翰造蒸汽机。
他背对着康罗伊声音闷在酒桶间去年冬天他说有个穿黑斗篷的先生出高价买差分机图纸后来他的车间就着了火——连灰烬里都找不出半片铜片。
康罗伊从内袋摸出份泛黄的文件。
纸张边缘有焦痕最下方的签名是罗伯特·史密斯旁边盖着海军部的作废章。
史密斯船长被除名是因为他在北极救了二十七个捕鲸人却耽误了运送教会的圣物箱他把文件拍在桌上您帮他恢复军籍我让您的船挂北美铁路的专属信号旗——二十年。
贝克转身时眼角的刀疤随着笑容扯动。
他抓起桌上的羽毛笔在合同末尾签了个龙飞凤舞的J·贝克墨迹溅在特殊舱位那栏像滴凝固的血:成交。
但要是铅箱里装的是炸弹... 装的是未来。
康罗伊将合同收进公文包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比炸弹厉害得多的未来。
黄昏的伯克郡庄园飘着烤苹果派的甜香。
安妮·罗宾逊的银质钥匙串在保险柜前叮当作响她的手指因常年做针线有些弯曲却依然稳当。
南岭的三英亩林地过户到你母亲名下了。
她把地契推过来时康罗伊看见背面用铅笔标着橡树300棵1851年春植你父亲倒台那年我用你给的分红买下的。
那时候你才十二岁非说保姆的钱该自己管 康罗伊的拇指抚过地契上的烫金纹章。
他想起十岁那年发水痘是安妮整夜守在床边用浸了薄荷叶的布给他擦额头。
您该留着养老。
他的声音突然发紧。
留着做什么?安妮取出个旧茶叶箱箱盖内侧贴着东印度公司1845年陈茶的标签我在厨房地窖挖了个暗格放了两万英镑金币——够买十艘像样的船。
她把铜钥匙塞进他手心金属凉意透过皮肤渗进血管你总说我是罗宾逊太太可我抱过你喂过你看你第一次骑小马摔破膝盖...这世上的母子不就图个么? 康罗伊低头时看见自己在橡木书桌上的倒影。
窗外的橡树在暮色里投下长影像无数双张开的手臂。
他忽然握住安妮的手她掌心的茧子蹭得他手背发痒——那是当年给小少爷补校服磨出来的。
等北美试验场建起来我给您留间带暖炉的卧室。
他说要能看见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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