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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152章 寻根问祖镇巷深身世迷离泪痕沉

虞玉兰踩着那双旧裹脚布鞋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奔向洪泽东岸端的堰南镇。

她急切试图刨出埋藏已久的羌家根脉。

青石板路上缝隙中夹杂着岁月沉淀的泥垢被无数双脚的磨砺磨得光亮映照出她那佝偻的身影。

这里的镇子比小姬庄大了十倍不止街面上弥漫着油条铺子飘散的油烟气、供销社散发的肥皂香还有船民身上那股河水的腥味交织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

她怀揣着羌忠远那句“我到底是谁”的疑问像握着一块炽热的烙铁越走越急那股灼热的疑惑便越发刺心。

后背沁出一片汗水黏在粗布褂子上像一层沉重的包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复兴饭店那块木制招牌在风中摇曳剥落的油漆露出底下那两个“复兴”二字笔画间似乎还能隐约看出昔日的阔气宛如一位落魄的秀才藏在补丁缝里的一块绸缎。

虞玉兰扶着门框微微侧身望进去。

只见一名穿着蓝布褂的伙计正用抹布细心擦拭着油腻的八仙桌见她这乡下老太太模样连抬眼都懒得抬手里的抹布在桌面上画着圈像是在驱赶什么晦气。

“给您打听个事儿” 她将包袱放在墙角声音沉稳而坚定。

“早年这码头边上的小人堂到底藏在哪个角落?” 伙计手中的抹布停了一下抬头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像在掂量一堆毫无价值的旧铜烂铁: “小人堂?那早就不在了! 早改成了公社仓库就在船闸的西边那排青砖大瓦房就是。

” 他朝窗外努努嘴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你问这干嘛?那地方邪性得很夜里常听见娃娃哭嗷嗷叫的就像猫爪子挠心似的。

” 虞玉兰没有多说一句话谢了一声转身离开。

沿着船闸边那排青砖瓦房走去果然气势非凡墙头上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燃烧的火焰。

门口站着两个身穿红袖章的年轻人背着手来回踱步皮鞋底敲击地面发出“咚咚”的沉闷声仿佛在为这片寂静的院落敲响丧钟。

她绕着墙根转了半圈墙缝中长出几丛野蒿叶片上还沾着泄洪时溅落的泥点绿得发黑。

她的脑海中浮现羌忠远奶奶临终前那只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枯瘦手指节硌得她心头一阵刺痛: “码头……银杏……” 几个字像被水泡胀的棉絮堵得喉咙发紧眼珠子都涨得通红。

镇北头的奶奶庙只剩下一扇半破的门门板裂开一道大缝像张漏风的嘴。

神像早已被砸得稀碎供桌上堆满了社员们寄存的农具锄头、镰刀交叉堆叠像一堆无人收拾的尸骨。

庙前那片空地倒还宽敞明亮几棵老榆树歪歪扭扭地站立着树干上嵌满了陈年的碎砖像没长好的疤痕。

一位拾柴的老汉蹲在墙根抽烟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映照出他满脸的皱纹像一幅被烟熏黄的老画。

虞玉兰走过去从烟荷包里捏出一撮自己卷的烟丝递给他手指抖得像秋天的蚂蚱。

“老哥这庙前头早年是不是有个羌姓的大户?” 她轻声问。

老汉眯着眼睛打量那烟丝咬着黄牙猛吸一口烟雾从鼻孔喷出像两条小蛇: “羌地主?那还用问? 那时候批斗他就在这庙门口搭台子! 那阵子满天都是喊声像蚂蚁搬家似的! 口号喊得震天响房顶的瓦都震得掉下来! 那老东西穿着单衣跪在冰碴子上门牙都被踹掉了血顺着下巴流冻得像红冰糖一串串的就像庙里挂着的佛珠。

” 他咂咂嘴唾沫星子溅在衣襟上“批斗完就关了大牢今生都别想出来除非阎王爷来提人。

” 虞玉兰的心沉了沉像坠入南三河底的淤泥五脏六腑都跟着沉了下去肋骨都像被压得生疼。

她又走到银杏广场那棵几人合抱的老银杏树依旧挺立着。

树干粗得需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树皮上布满了刻着“打倒”二字的红色标语笔画深得能塞进手指红得像凝固的血。

秋风扫过金黄的叶子簌簌飘落像无数只巴掌轻轻拍打着当年批斗会的伤痕令人心头发麻。

她站在树下仿佛还能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口号声穿越时空夹杂着羌地主压抑的呻吟。

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撞击在四周的墙壁上又弹回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连续走了三天腿肚子都变得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虞玉兰才在街北头问了两户姓羌的人家。

羌东进家正在堆猪圈泥坯子堆得整整齐齐像在堵新坟。

听到问羌地主的事他手里的泥抹子“啪”地扔在地上声音清脆得像骨头断裂: “别提那老东西!我们是逃荒来的跟那地主八竿子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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