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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176章 逆境中坚守信仰苦难里追寻希望

刁德林立在羌家土坯房门槛的阴影里脊背挺得笔直恰似从滨湖盐碱地刨出的石像浑身裹着化不开的寒气一动不动地堵在门口。

他是滨湖县老三届高中生当年全县十八个公社考上大学的不足四十人他本是有望跃出农门的佼佼者。

年少时的刁德林满心装着宇宙星辰与海阔天空总觉得凭着满肚子墨水定能在知识殿堂展翅高飞过上体面日子。

可时代浪潮突变硬生生将他的满腔希望与一箱厚书一同砸回了这片盐碱遍布的荒原。

而羌忠远这个学业上从未赢过他的同乡却凭着能说会道的嘴和能歌善舞的本事在公社宣传队混得风生水起成了十里八乡追捧的焦点。

刁德林至今记得某次宣传队排练羌忠远拿着脚本凑到他跟前嘴角挂着带刺的笑: “刁德林读再多书有啥用?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一样扛锄头、晒日头?纯粹是个书呆子!” 这话像淬盐的针狠狠扎进刁德林心里。

彼时他唯有沉默闷头挥锄让锄头风声盖过屈辱把愤懑全埋进泥土。

毒辣日头下汗水滴地即干只留浅浅湿痕转瞬又被风吹散恰似他被现实碾碎的梦想。

日子熬了一年又一年刁德林总算入了党当上生产队队长。

曾经被羌忠远瞧不起的“书呆子”如今手握派工权成了这片土地的“当家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的轮转既残酷又透着说不清的必然。

此刻刁德林眯眼透过厚近视镜片冷冷打量着院中的姬忠芳。

他叼着油光锃亮的旧烟斗烟锅里劣质烟丝忽明忽暗眼底心思变幻莫测像夏夜田埂边潜伏的野兽透着让人发怵的寒意。

姬忠芳穿件半旧列宁装衣角沾着泥点双手局促绞在身前脊背虽挺得笔直眼里的惶恐却藏不住。

自羌忠远出事后她成了“反革命家属”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面对手握实权的刁德林更是大气不敢喘。

刁德林没说话只用下巴指了指墙角那只特大号粪桶。

桶比寻常的大一圈桶梁磨得发亮却散发着窒息的恶臭。

姬忠芳心里一沉果然刁德林吐了个烟圈轻蔑道:“姬忠芳往后队里积肥别人挑两桶你挑三桶。

好好改造别想偷懒!” 姬忠芳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终究咽了回去。

这年月她一个“反革命家属”哪有辩解的资格?只能默默上前提粪桶扁担刚压上肩钻心的疼便传来骨头仿佛都在呻吟。

她咬着牙挪动脚步粪水晃荡溅在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裤子上留下难以清洗的耻辱印记。

江淮盛夏太阳像大火炉炙烤大地空气扭曲泥土开裂踩上去咔嚓作响。

田埂边的柳树叶子蔫了知了拼命嘶鸣更添燥热。

社员们累了能到树荫下歇脚喝水姬忠芳却连片刻喘息都没有。

她刚割完一垄麦子直腰擦汗时刁德林穿着干净对襟汗衫、踩着塑料凉鞋慢悠悠走到地头。

凉鞋踩在干土路上咯吱响像踩在姬忠芳心尖。

刁德林踢了踢散落的几根麦穗声音带刺: “反革命的娘们心思真野!割麦都能漏公家粮食? 中午别歇了把这块地的草全清干净一根不许剩!” 姬忠芳看着麦茬间的零星麦穗满是委屈。

她明明割得仔细可麦穗细小难免遗漏却不敢辩解只能跪在滚烫的田埂上。

地面灼得膝盖生疼像要被烙熟。

她伸手拔草手上早已被麦芒割出细血痕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稻叶边缘锋利如小刀在她脸和手臂上划出细血印汗水混着血水留下狼狈痕迹。

长时间泡在泥水田里的手指发白肿胀、沾着泥污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每一次握紧都像被针刺。

她咬着牙告诉自己坚持住黑暗总会过去光明终会到来。

没过几天江淮迎来暴雨季。

天空像被撕开大口子浑浊雨水倾泻而下织成灰蒙蒙的雨幕世界被哗啦啦的雨声笼罩。

泥泞田埂湿滑难行男社员们躲进低矮昏暗的牛棚避雨虽有牲畜气味好歹能遮风挡雨。

可姬忠芳没能喘息。

刁德林站在雨幕中指着远处摇摇欲坠的水渠声音冰冷坚定: “姬忠芳!就你去堵缺口!这点风雨都怕还谈什么改造?心里根本不诚心!” 姬忠芳无奈穿上沉重蓑衣、戴上斗笠跌跌撞撞冲进冰冷急流。

泥水瞬间淹过大腿刺骨寒意像小蛇般咬噬肌肤。

她握铁锹使劲往泥里插每一次都耗尽全身力气再和男人们一起扛着湿透的沉重泥袋齐声喊着号子在急流中前行。

泥袋渗水顺着衣襟淌冻得她浑身发抖。

脚下淤泥深一脚浅一脚碎石灌进破旧胶鞋冰冷刺痛从脚底直冲头顶牙齿不停打颤。

她咬着牙跟着号子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堵住缺口不能淹了公家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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