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172章 归乡惊遇婚红刺 隔院空悲旧誓寒
那一夜油灯微弱如豆灯芯在火焰中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宛如不安的心跳在寂静中回响。
姬永海轻轻翻开那本从公社图书室“借”来的《水浒传》早已不知所踪的封面残缺的内页仿佛也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那段关于武松打虎的惊心动魄恰巧缺失留下一片空白。
翻到“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那一页泛黄的纸背透着寒意仿佛穿越时空的风雪夜凛冽的杀气迎面扑来。
他心头猛然一震——那一幕方老师高举圆规欲教训侄子的瞬间与林冲挺枪冲出草料场、奋勇迎敌的身影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竟诡异地重叠交融。
一样的悲愤一样的绝望一样的孤注一掷! 书页上林冲枪尖的寒光仿佛穿透纸背直抵他的眉心令人心头一紧。
那场批判会设在刚刚收割完的麦场上。
新割的麦秸堆积如金色的山峦在秋日的阳光下散发出干燥而浓郁的甜香令人有些昏沉。
姬永海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低声念稿。
秋风带着麦芒的锐利掀起他手中纸张的哗哗声响就像他胸腔中那颗不安的心跳。
台下昊文无正偷偷啃食一穗尚未完全成熟的麦子细密的麦芒粘在唇边像一圈滑稽又带点辛酸的黄色胡须。
远处打谷机“轰隆隆”的轰鸣声霸道而坚决盖过了他口中那句句批判的话语仿佛为这场荒诞的剧目配上了雄浑而麻木的背景音乐把他那些不由自主的言辞撕扯得支离破碎。
散会后他将那本残破的《水浒传》深埋在麦秸垛的深处。
那堆麦秸像一座沉默的坟冢散发着生命最后的余热。
离开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又伸进去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书脊奇异地感受到一股生命的温度仿佛那是一颗在泥土深处搏动的心脏。
此时月光慷慨地洒满大地像一泓清凉的水银洗净白日的喧嚣。
收割后的麦茬地反射出一片冷冽的光辉他恍惚间觉得那些在泛黄书页中悲壮死去的梁山好汉的魂魄早已融入这片沉默的土地化作一茬一茬坚韧生长的麦子。
一茬一茬倔强地挺立一茬一茬静默倒下。
而埋藏在地下的根脉始终在黑暗中无声地伸展、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年的春天。
这片土地既能吞噬血泪也能埋藏忠奸最终只留下沉甸甸的麦粒孕育着希望的未来。
回想起那一年的春天仿佛一股凶猛的力量试图弥补去年的迟缓。
桃花的粉霞尚未完全散去“反击右倾翻案风”的红色标语已如疯狂的藤蔓缠满了公社斑驳的土墙。
浓烈的墨汁味夹杂着新刷的石灰水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头泛起阵阵压抑。
学校再次陷入瘫痪学生们要么被驱赶去参加一场又一场声势浩大的批斗要么被召回家务农。
姬永海被编入“普及大寨县”工作组日日跟随社员们在田间劳作挥汗如雨。
田埂上的冻土刚刚开始融化踩上去湿黏粘稠仿佛踩在发酵的面团上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吸引力似乎要把人拉回泥土的深处。
他挥动沉重的锄头锄刃深深嵌入板结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像重锤击打在厚实的皮鼓上震得手掌发麻手臂酸胀。
汗水沿着他年轻而紧绷的脸庞不断滴落砸在刚翻开的深褐色泥土上瞬间渗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又被干燥的土粒吸收只留下浅浅的印记仿佛瞬间滑落的泪珠。
短暂休息时他坐在冰冷的田埂石上粗糙的石头硌得腰背生疼。
他掏出贴身藏着的小本子封皮已被汗水和体温浸润得发软带着人体的温热和盐碱的气息。
他用半截铅笔头借着正午刺眼的阳光细心记录: 今日辨别麦苗与杂草的细微差别麦苗叶鞘基部那点不易察觉的白色绒毛; 明日观察土壤墒情的经验老农抓起一把土一攥一松看土团散开的程度…… 这些从泥土中汲取的知识带着粪肥的气息和露水的清冽比课本上的字句更具体、更扎实也更富有生命力。
它们像这片苏北平原一样沉默而厚重孕育着希望。
工作组的老林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老把式黝黑粗糙的手仿佛树皮般坚韧那烟袋锅子几乎长在他手上浓烈的烟油味令人窒息。
“你这娃子”老林吐出一串悠长的烟圈烟圈在午后的阳光里袅袅升腾变幻着形状最终弥散成一片淡蓝色的薄雾笼罩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不像来干活的倒像个来取经的和尚。
” 他那布满沟壑的脸在烟雾中显得朦胧而深邃“运动是上头刮的风一阵东一阵西地却是咱脚踩的根。
你看这麦子” 他用烟杆指着脚下那片无垠的青绿。
“不管上头喊啥口号刮啥风下啥雨节气一到它就会长得噌噌响到了灌浆抽穗的时节也是一刻不停。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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