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遇见你第36章 你立碑写我妻名
寒冬的尾巴像一道迟迟不肯愈合的伤口拖曳着冰冷与阴郁缓慢地划过上海的天空。
督军府内那股因失去而弥漫的沉重死气并未因季节些微的转换而有丝毫消散反而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如晦的身体在秦医药石和顾长钧近乎偏执的精心照料下极其缓慢地恢复着。
苍白的面颊上终于隐约可见一丝极淡的血色枯瘦的手腕也不再是触目惊心的嶙峋。
她能自行坐起能在女佣的搀扶下在房间里缓慢地走上几步。
但她的灵魂似乎仍有一大半滞留在那个风雪交加、骨血剥离的午后迟迟不肯回归这具逐渐恢复生机的躯壳。
她依旧沉默的时候居多眼神常常飘向窗外望着枝头悄然萌发的、几乎看不见的绿意目光悠远而空蒙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顾长钧细致入微的照顾她不再有明显的抗拒却也谈不上接受更像是一种无言的默许一种失去所有力气后的放任自流。
顾长钧将她的每一点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
她多喝了一口汤他能暗自松一口气;她夜里睡得稍微安稳些他眉宇间的刻痕便能浅淡一分。
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沈如晦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深不见底的悲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像一个守护在薄冰边缘的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便会再次惊扰她让她彻底沉入那冰冷的深渊。
他不再对她提及任何关于“未来”的构想那些曾经描绘过的、带着梅花园子和欧洲风情的蓝图如今都成了不敢触碰的禁忌。
他只是沉默地陪伴用行动填补着她周围所有的空隙试图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为她构筑一个看似安全、实则脆弱不堪的堡垒。
这天天气难得地晴好阳光带着初春的暖意透过玻璃窗洒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上。
顾长钧处理完紧急军务回到府中习惯性地先走向沈如晦的房间。
在门外他听到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沈如晦并未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或坐在窗边而是独自一人慢慢地、有些踉跄地正向房门外走去。
她走得很慢脚步虚浮仿佛随时会摔倒单薄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脆弱。
顾长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冲上前扶住她。
但脚步刚动却又硬生生地顿住。
他看到她行走的方向并非是下楼或是去往客厅而是……向着走廊深处那个荒废的佛堂。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只是屏息凝神地看着她如同守护着一个易碎的梦境。
沈如晦走得很艰难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但她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固执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那扇斑驳的佛堂门前。
她伸出手颤抖着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佛堂内依旧是那股陈旧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檀香和灰尘的味道。
观音像静立佛龛面容慈悲依旧。
只是那佛龛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乌木制成的牌位。
牌位上没有刻字光滑的表面在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阳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沈如晦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那个无字的牌位上。
她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住。
她伸出手扶住了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化成了另一尊雕像。
阳光勾勒出她瘦削的侧影和微微颤抖的肩头。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迈开脚步走到了那个无名牌位前。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光滑冰凉的木料。
仿佛那上面寄托着她所有的哀思与无处安放的母爱。
顾长钧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他看着她抚摸牌位时那小心翼翼、充满了无尽悲凉的动作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头看着她最终无力地跪倒在蒲团上将额头抵在那冰冷的乌木上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那哭声不再是最初那种空洞的死寂而是带着血泪的、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一般。
顾长钧再也无法站在原地。
他快步走进佛堂来到她的身边。
他没有立刻扶起她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默默地在她身旁的另一个蒲团上缓缓地跪了下来。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触她而是拿起了旁边早已备好、却一直未曾动用过的一把小刻刀。
然后他转向那个无字的牌位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刻刀的尖端抵在了光滑的乌木上。
沈如晦的哭声在他拿起刻刀的瞬间微微顿了一下。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他。
顾长钧没有看她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牌位上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握着刻刀的手稳定得异乎寻常然后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在乌木牌位上刻下了三个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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