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浪翻滚三十年第132章 药渣还热着
三天后陈景明压下心中所有的不安独自一人再次回到了那家一切开始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空气里依旧漂浮着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略带苦涩的味道。
他没有挂号也没有走向任何一个诊室只是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远远地站在呼吸科的门口。
磨砂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健康宣教海报上面印着一个笑容标准但毫无生气的医生头像。
陈景明凝视着玻璃窗后那个忙碌的身影。
是那位曾用一句“没必要做CT”打发走老杨的王医生。
他正低头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眉头紧锁时不时烦躁地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陈景明知道这副烦躁背后是什么。
他闭上眼那熟悉的、只有他能“看”到的数据流再次涌动。
这一次王医生头顶的标签不再是冰冷的“社区全科医生”或“绩效考核A-”。
它们像沸腾的水泡翻滚着变化着最终凝固成几行刺目的小字: 【标签1:曾拒诊尘肺病初期患者(2起已核实)】 【标签2:正在承受纪委谈话压力(等级:高度)】 【标签3:家庭经济支柱(妻子待业女儿艺术特长生)】 【标签4E:愿以匿名方式提供‘安康未来’推广期内部用药记录以换取从轻处理】 第四个标签是新出现的带着一种微弱的、渴望自救的闪光。
它不再是单纯的定义而是一种选择一个在悬崖边上伸出的、颤抖的求援之手。
系统或者说他内心的共鸣机制捕捉到了这个人性中最脆弱的裂缝。
陈景明深吸一口气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仿佛直冲天灵盖。
他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A4打印纸上面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只打印了判决书中最关键的一段摘要——关于“系统性歧视”和“责令重审”的部分被他用红色水笔划了重点。
他缓步上前诊室的门恰好开了一道缝一个病人刚走出来。
趁着王医生起身倒水的间隙陈景明快步走过手腕一抖那张纸便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无声地滑进了医生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病历和文件缝隙里只露出一个红色的笔迹边角。
他没有停留径直转身离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李娟接到了村小杨老师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不安。
“娟子你寄回来的那些倡议书孩子们特别喜欢。
今天收作文五年级的老杨家孙子小豆子写了一篇……我读给你听听。
” 李娟把手机开了免提静静地听着。
“……我爸爸的肺有时候是红色的。
工头叔叔说那是我爸抽烟太多把肺染红了。
可我爸说他舍不得买那么贵的烟。
那天晚上我看见他躲在院子角落里对着月亮咳嗽咳出来的东西吐在旧报纸上在月光下像一朵朵烂掉的山楂花。
他说他没事就是嗓子痒。
我知道他在撒谎因为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红。
我想我爸爸的肺里可能没有住着尼古丁妖怪而是住进了很多很多盖大楼的灰尘。
那些灰尘很想家就在我爸爸身体里闹一闹我爸爸就疼……” 听着那稚嫩却又字字锥心的文字李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小豆子不就是当年那个蹲在石磨旁安静添着黄豆的孩子么。
他的父亲就是那个在法庭上无声垂泪的老杨。
挂掉电话李娟在电脑前枯坐了十分钟。
她忽然意识到那份《健康标签归还倡议书》仅仅是个开始它宣告了一种权利却没有提供学会使用这种权利的方法。
她立刻拉起一个线上会议屏幕上一个个小小的视频窗口亮起有上海的精英家长有公益组织的负责人还有几个像小杨老师一样的乡村教师。
“各位”李娟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们必须做一件事。
我们要共同编写一本《劳动者健康读本》。
它不进入任何考评体系它只是一本课外书告诉孩子们一个砌墙的泥瓦匠他的手为什么会粗糙;一个纺织女工她的腰为什么会弯;一个外卖员他的腿为什么会肿。
我们要让孩子们知道这些都不是羞耻而是勋章。
”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屏幕上那些或沉思或动容的脸一字一顿地提出了一个核心原则: “我们不教孩子怕病而是要教他们不怕说病。
我们不教他们如何成为精英而是教他们如何理解一个普通人。
” 当晚一份名为《我们不是要改教材只是想让课本里的人也喘得上气》的众筹项目说明连同读本的初稿被上传到了国内最大的教育公益平台。
一夜之间点击量破了十万。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王强正在用最朴素的方式践行着同样的目标。
他用那笔补偿金在尘土飞扬的城郊接合部租下了一间废弃多年的红砖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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