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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浪翻滚三十年第78章 野麦子会自己发芽

他没有动。

那一记清脆的电子音像一根冰冷的探针瞬间刺入他记忆最深的海沟精准地触碰到了那根早已生锈的弦。

多年前妹妹病房里那台老旧的心电监护仪在拉出最后一条直线时发出的就是这样一声短促而决绝的鸣响。

时间在那一刻断裂一边是人间一边是永恒。

陈景明猛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下意识地摸出来屏幕上相册竟自动弹出了那张刚刚拍下的照片——水泥地裂缝里一株孤独而倔强的野麦。

他抬起头望向汹涌的人潮。

视网膜上那些熟悉的、曾让他爱恨交织的文字标签——【房奴】、【985废物】、【深漂沪漂】——并未如期浮现。

系统真的死了。

然而一种更深邃、更无法抗拒的感知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听”见了。

他不再需要标签来定义。

那个步履匆匆、紧盯着手机屏幕的中年男人他听见了他呼吸里急促的、濒临断裂的频率那是被KPI和裁员邮件追赶的焦虑;那个靠在扶梯上、眼神空洞的年轻女孩他听见她呼吸里时断时续的停顿那是被高昂房租和渺茫未来挤压的压抑;甚至那个西装革履、呼吸平稳从容的男人他也能听见那平稳节奏下刻意伪装的疲惫。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首由无数种呼吸声交织而成的、悲怆的交响乐。

陈景明缓缓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人痛苦的“正常”日子已经随着那一把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李娟的律所里空气凝重。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灰泥。

“李律师”他声音沙哑“我娃回来就哭不肯上学了。

我问了半天他才说……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他‘你爸是不是在工地上盖楼从脚手架上摔死的那个?’” 李娟握着笔的手猛然一收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痕。

她没有立刻承诺起诉。

第二天她以家长代表身份调取了那所号称全区领先的“智慧校园”系统后台日志。

在层层叠叠的代码深处一个早已被停用、却未被删除的字段赫然在目——【家庭稳定性评分】。

评分标准里“父母职业为建筑工人、环卫工”等选项被标注为高风险减分项。

那个摔死的工人在冰冷的数据里只是一个降低了孩子入学优先级的负分。

一周后李娟没有递交诉状而是向那位校长发出了一份特殊的邀请函——参观一场临时搭建的建筑工人权益摄影展。

展厅设在一个废弃的地下车库中央没有华丽的展品只摆着九十九双形态各异的旧布鞋有的鞋底磨穿有的鞋面开裂每一双都承载着一个家庭的重量。

展厅尽头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

一个叫二锤的年轻工人在事故中高位截瘫他用嘴咬着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遗言:“妈我不疼。

下辈子想盖个自己能住进去的房子。

” 那位一直强调“精英教育”和“数据化管理”的校长走出展厅时眼眶通红。

他沉默了许久低声问李娟:“那第九十九双鞋……我能……我能捐一双新的吗?” 李娟看着他平静地回答:“他们需要的不是第一百双鞋而是走下脚手架时一条能安全回家的路。

” 王强最终在沪郊租下了一座废弃的粮仓。

这里曾经堆满了等待运往城市的麦子如今只剩下斑驳的墙壁和一股陈年的霉味。

他给这里取名“野草工坊”挂牌营业那天来的都是些在行业里“摔过跟头”的人——工伤后无法重返高空作业的被黑心包工头欠薪走投无路的还有几个像他一样在时代浪潮转向时栽了跟头的装修队小老板。

第一天开工一个断了三根手指的瓦工环顾四周满眼狐疑:“强哥这破地方连水电都没有能干啥?” 王强没回答只是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小捧金黄色的种子那是他妹妹小米从老家寄来的、爷爷辈传下来的麦种。

他走到地基最深的一道裂缝旁将种子悉数撒了进去。

“等它长出来”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对众人说“你们就知道烂墙也能开花。

” 当晚工坊里亮起了第一盏灯。

王强在最显眼的那面墙上挂起了一幅巨大的手绘上海地图。

他用红色的记号笔在图上标注出三十多处地点。

“东方明珠旁边十五号工地死过一个兄弟高空坠物。

”“前滩金融中心打地基时塌方埋了两个。

”……每一处他都画上一朵小小的麦穗。

地图顶端他用最粗的笔迹写下一行字:“这里死过人也活过人。

” 工人们围过来看看着那些熟悉的地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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