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英雄传第107章 屠夫身殒
夕阳西下四下里静得骇人屠夫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突然一瞬脊背上窜过一道刺骨的寒意叫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这屋里分明多了一道呼吸。
屠夫僵在原地粗壮的身子像被钉在了门槛内的阴影里。
外头是沉沉的夜可他宁愿面对外面已知的黑暗也不敢再向屋内踏进一步。
那若有似无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弥漫在熟悉的空气里比腊月里刮骨的刀子风还冷。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内间。
行李就胡乱搁在里屋的床脚那粗布包袱里裹着他半生的积蓄几件染了旧血的粗布衣裳还有一把用了多年、刃口磨得雪亮的剔骨刀。
那是他安身立命的家伙此刻却远在天边。
跑?他几乎是立刻生出了这个念头腿肚子却转了筋软得不听使唤。
屋里的“那个”似乎正蛰伏在更深的暗处无声无息却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绷紧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嗅到了一股极淡的陌生的腥气混在平日熟悉的油腻与柴火味道里若有若无直往鼻子里钻。
只听得灯花“噼啪”一爆。
屠夫攥紧了油腻的刀柄指节发白硬着头皮朝那黢黑的屋角喝道:“什么人竟藏在我的屋中!” 声如裂帛惊破了死寂。
话音在四壁间撞着回音那暗处竟真应声窸窣一动。
但见阴影如潮水般向两旁褪开缓缓踱出一个人影来。
灯昏光浅将来人照了个分明。
瞧着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身量不高微微佝偻着像一根被岁月与心计压弯的老竹。
一张瘦削焦黄的脸皮紧贴在嶙峋的骨头上嘴角天生向下撇着挂着一缕似笑非笑的谄媚又似藏着针尖的冷意。
那对眼睛生得极刁眼睑耷拉眼珠却异常活络滴溜溜一转便在你浑身上下扫了个通透那目光黏腻又冰凉仿佛毒蛇的信子舔过肌肤。
他身上一件半旧不新的绸衫皱巴巴裹着活像一条蜕皮未净、在阴沟里打过滚的老蛇。
他不言不语只那么一站周身便散发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陈腐而精于算计的气味叫人一望便知这是个浸透了卑鄙、行事只循着阴沟路径的小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抢宝的罗多谋。
他一身青布长衫身形清瘦如鹤嘴角虽挂着笑意眼底却藏着针尖般的寒光。
月光从屋中的窗棂漏进来照见他腰间那柄镶着七颗墨玉的弯刀——正是当年在淮北义军中人人识得的断水刀。
老朋友咱们可是多年不见了。
罗多谋笑嘻嘻地走近靴底踩在积年的香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说话时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三寸处这是他们当年在军营里约定的戒备手势。
屠夫握剔骨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想起至正十六年的滁州城外漫天烽火里这个总穿着青衫的书生站在中军帐前用朱砂笔在地图上画下一个个围歼元军的圈套。
那时他们同饮一囊浊酒同睡一张草席罗多谋还教他认过《孙子兵法》里的暗度陈仓。
整整三四十年了。
屠夫从齿缝里挤出话上次见你你正带着三百死士去烧元军的粮草。
罗多谋忽然掀开左袖小臂上寸许长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白:你替我挡的这一刀我至今记得。
他的笑意终于抵达眼底却很快又被更深的阴影吞没可现在我要取你身后匣中之物。
原来罗多谋竟与屠夫相识。
在元末明初时这二人都投入了推翻蒙古人统治的大潮之中。
屠夫曾是红巾军里最悍勇的先锋将每战必赤膊持双斧冲在最前;而罗多谋那时叫罗文谦是义军中公认的小诸葛善用火药与疑兵。
至正二十二年鄱阳湖大战他们同乘一条艨艟火箭擦着罗多谋的发髻飞过时是屠夫用战斧劈飞了带着火油的箭囊。
屋里蛛网轻颤墙壁上贴着的神仙画像依然笑着。
两个曾经的兄弟隔着三步对峙这三步之间横着三四十余年的光阴横着无数具元兵与义军的尸体更横着如今各为其主的无奈。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罗多谋指节轻叩刀鞘——当年夜袭元营前他总会做这个动作。
据传罗多谋早已投奔了势力滔天的李家凭借其神鬼莫测的智计稳坐“四大金刚”之首。
可今日江湖传闻说那偌大的李家不知招惹了哪路煞神竟在一夜之间被一股不明力量连根拔起满门覆灭从此在江湖上除了名。
他罗多谋此刻应该是个死人或者至少是个亡命之徒为何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这陋室之内? 一个冰冷的念头闪电般划过屠夫的脑海:是为了那半枚铜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硬物隔着粗布衣衫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热。
那是他拼了半条命才保住的东西也是无数灾祸的根源。
然而就在屠夫全副心神都被罗多谋攫住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屋内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还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若非他手中那柄细长弯刀在灯下偶尔掠过一丝凄冷的反光屠夫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
此人身材高瘦静静地立在罗多谋侧后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又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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